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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1-09

王家卫的电影，有自己的风格。这种风格是全方位的，镜头、色调、音乐、布景、台词、讲故事的方式。《一代宗师》中叶问和宫二最后一次见面后并肩走在小巷中的背影，仿佛又让人回到了《花样年华》，难怪王家卫贡献出这样一句经典台词：“每一次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无奈王家卫太过文艺了，在浮躁的当代，文艺若不能转化为利益，则只能是一小撮人惺惺相惜的游戏，而不是大众的欢愉。看着《泰囧》破了华语电影票房纪录，我也很高兴，毕竟这是中国人在中国市场的成功，但是听到《一代宗师》各种“看不懂”、“不好看”的评论，看到本就只有一半上座率的电影院中两三对中途退场的观众，我不禁有一丝心酸。并不是为王家卫感到难过，他早已功成名就，大师的地位不可撼动，只是觉得“微斯人，吾谁与归？”

我觉得《一代宗师》是一部优秀的电影，是电影中的电影。如果电影有功效说明书，大概有两条功效是比较主要的：刺激你的感官和打动你的心灵。当然，在一定程度上，大部分电影都是两者兼而有之，一方面让你得到观影的愉悦，一方面给与你心灵的震撼或者抚慰，只是程度不同。如《泰囧》，就是一部典型刺激感官为主的电影，让你笑是最主要的功能，当然，最后也要加上一些煽情片段以提升品位。而许多好莱坞大片，给与观众的是目眩神迷的视觉享受，其中再加上西方导演对人性的解读或是骄傲的美国爱国主义。另外，有一些很文艺的片子，主要的功能是打动人们的心灵，依靠情节、台词和演员功力十足的表演，给我们的是一种心灵上的震撼和培养，比如《肖申克的救赎》教会我们的坚持、《阿甘正传》讲给我们的人生、《罗生门》告诉我们的人性、《辛德勒的名单》和《卢旺达饭店》让我们在最残暴中感知善良。如此种种的电影，并没有华丽的光影，却一样能让我们体会到电影之伟大。

而还有一类电影，如《少年派的奇幻漂流》或者《一代宗师》，又或者王家卫的另一部作品《花样年华》，协调感官和心灵两者恰到好处，在这样的电影中，我们既可以在电影中看到奇妙而炫目的光影魔术，又感觉到心灵被不断撩拨，以至于达到了电影的至臻境界，内外兼修，所以称之为电影中的电影。《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用3D的美妙海洋和星空，幻想的岛屿和惟妙惟肖的动物，讲述了一个残酷的故事，打动我们心灵的则是那种或来自宗教或发自人性的神秘力量；《花样年华》用旧上海的格调和旗袍秀制造美，用暧昧的情感打动人心；而《一代宗师》秀出的是让人怎么看都不会腻的武打戏，打动人心灵的则是“叶底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的情愫。

关于叶问的片子已经很多了，对于叶问的故事我们纵使不完全掌握，也了解个大概，传播咏春，不食日禄，用情专一。在他身上，既有精湛的武学造诣、又有不屈的民族大义，还有浓浓的夫妻情意，在事业、国家、家庭三个层面都是没有任何污点的好男人，这也是百年来他的故事越来越为人们传诵的原因。在《一代宗师》中，王家卫几乎给了这三个层面的叶问同等的戏份，三分之一的场面，在较量武学；三分之一的时间，将叶问在抗战时期毅然拒绝与日本人合作的气节和马三投靠日本人的嘴脸做对比；剩下三分之一，叶问和宫二叶底藏花，但一直发乎情止乎礼，完全没有一丝越轨，这种深深隐忍的情感几乎可以让所有轰轰烈烈的爱情黯然失色。谁能说宫二的终生不嫁只是为了替父报仇呢？谁又能保证叶问从没有一丝心动呢？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不完美了，也许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也许是“我们相见太晚，对于爱情不够勇敢”，赵咏华有一首歌唱道：“如果相见不会太晚，也许就不会悲伤”，可若没有这种悲伤，又怎知道情深意重呢？人生就是不完美的，我们必须要学会接受不完美，但却有自己坚定的方向。

宫二到最后也没有再秀出她叶底藏花的绝技，而王家卫却在电影中藏了一朵灿烂芬芳的花朵，和这朵花比较起来，那些华丽的武打戏大概只是一片叶，叶问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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