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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10-29

晚上去保利剧院看了《永恒的探戈》，来自探戈舞故乡阿根廷的路易斯·布拉佛探戈舞团在舞台上表演了炫目的优美探戈，这也是百老汇的经典演出剧目。

探戈是一种起源低微的舞蹈，它源自非洲舞蹈，十九世纪的时候流入阿根廷的码头仓库和妓院，逐步发展起来，很快因为其性感、神秘和高傲的范儿而流传到世界各地。双人舞是一种感情的交流，探戈和其他双人舞蹈的区别是，它源自底层，据说当年跳探戈的时候男士都是带短刀的，和所有要求面带微笑的舞蹈不同，探戈舞者表情严肃而机警，不能有笑容，那种忽然扭头的动作大概就是用眼神威慑试图上前的挑衅者。

欣赏着世界级舞者有范儿的探戈，我不禁思考，中国为什么没有舞蹈？尤其是双人舞？其实中国并非没有舞蹈，但是中国的舞蹈大都是女人在跳，男人只是欣赏者，而不是舞蹈的参与者，汉朝的赵飞燕据说能在手掌上跳舞，杨玉环虽然长得丰腴，但是霓裳羽衣舞能让唐玄宗动心，想必也是叹为观止，但是所有这些舞蹈，都只是表演性质的，缺少的是男女双方的交流和互动。我想，这大概和中国很漫长的时代没有自由恋爱有关吧？汉代之后，中国的主流文化婚配模式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也就是说男女之间找对象采取“代理人制度”，自己不用出手，找个媒人两面说说，条件差不多就可以了。这可真是最为势利的婚配方式，有效地保证了门当户对。或许这种方式的余毒现在仍在影响着中国社会。由于这种“代理人”制度，中国古代几乎没有什么像样的爱情故事，梁山伯和祝英台是女扮男装才有机会自由恋爱；皇帝有机会谈谈恋爱，宠幸哪个女人就当做爱情了；而更多的都是书生和青楼女子开展了一场有始无终的爱情；许仙和白娘子更是在神话传说中才得以邂逅。是的，中国古代为数不多的爱情都是来自书生和各种狐狸、妖精，蒲松龄的那本意淫小说就是中国文人呼唤自由恋爱的呐喊，一个美女，不看你钱财，不看你出身，也不管你无缚鸡之力连打架的本事都没有，上来就红袖添香，伺候一夜就走还不要你负责，缺乏自由恋爱的中国文化人已经把爱情想象到如此童话的境地了，可见在中国的封建社会，青年男女之间的沟通交流少到什么程度。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充满激情互动的探戈式舞蹈自然不会出现在中国了。不过好在中国还有少数民族，很多少数民族还保留着对对歌，大家围成一圈跳跳舞，然后找个敖包旁边继续深入交流的好习惯，自由恋爱之风还比较盛行，而且，我们东北还有可以飞眼儿的大秧歌、二人转嘛，现在举国遍地还有大妈的广场舞嘛，中国现在是不缺舞蹈了，虽然还有集体舞的痕迹在其中，但至少是跳起来了。不过自从汉朝以降，直到清末，两千来年中国中原地区主流文化没有双人舞蹈，也算是一种文化特色了。

不过中国并不是没有自由恋爱的时代啊，汉朝再往前推，在束缚大家谈恋爱的儒家学说出现的那个年代，男女生还是自由恋爱的，“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孔子对《诗经》有很高的评价，估计也是很向往里面关关雎鸠，与之偕老的真挚直白热辣表达，孔子本身也是个很潇洒的汉子，无奈他的思想被一再曲解，把其中礼教的部分拿出来用，把他快意情仇的部分都隐了去，从此中国的文艺一蹶不振了。不光是舞蹈，中国的古乐基本上也属于失传。如果把整个世界当做一个教室来看的话，中国绝对是那个安安静静学习的好学生，唱歌跳舞打球和这个学生没啥关系，好在事实也证明，学习好还是有用的，阿根廷舞跳的好，巴西球踢得好，都不能让其成为一个领袖国家，只有学习好的中国，还有会打架的美国，才能在班级里说的算啊！

说回到探戈吧，这是一种有范儿的舞蹈，原因刚才说了，因为这舞蹈最初是在底层发展起来的，和优雅的华尔兹不一样，圆裙子和燕尾服不适合这个场合。昨天的表演第一幕就是街头小混混冲突的场面，街头小混混是什么样，当然不是杀马特的风格，西装一定要挺，皮鞋一定要亮，头发一定要像周立波一样有腔调，再加上随时可能拔刀相向，探戈的男舞者就是很帅很拽了。而探戈的女舞者有三个特点，一是性感，二是顺从，第三也是很有范儿。性感不用说，小混混要的就是场子里最热辣的姑娘，男性在双人舞蹈中必然占有主导地位，所以女舞者的顺从是所有双人舞蹈的要求，昨天有几段舞蹈，身材修长的美女几乎在男伴的身上上下翻飞，精彩绝伦。有范儿，是因为每个在场子里跳舞的女人都认定自己是“大哥的女人”，必须高傲，必须有气场。所以说探戈正是因为源自社会底层，才没有了虚伪的笑容，没有了优雅的旋转，代之的是冷酷的表情，机警的转头，曼妙的狐步，灵活旋转的双腿，无处不表现出气势，无时不散发着热力，每个动作都充满了激情和坚定，每个停顿都让人觉得无比潇洒。

舞蹈的性格也代表了民族的性格，拉丁舞在巴西就变成了桑巴，在阿根廷就形成了探戈，是因为阿根廷这个白银的国度也曾经富裕过，在十九世纪，阿根廷曾经也是经济大国，这里的舞蹈从底层发展起来之后，自然也能涂上一些贵族的气息，探戈现在是国标舞的舞种之一，已经完全脱离了当年在码头仓库、妓院里表演的随意和难免有的一些低俗，成为世界舞蹈之林中最为有特色的一支，探戈舞曲响起，每个人似乎都充满了那种高傲、神秘、性感、而又不失优雅的范儿，让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最后说说保利剧院，比较好的一点就是，服务员会全程劝阻那些试图在表演时拍照的人。现在欣赏艺术表演的人们，其中有一大部分的目的，还是为了发发朋友圈，表示一下高大上地看过了，倒也不是为了偷拍什么人家的艺术，剽窃人家的知识产权。不过相信有一天，我们的观众，也会为每一次表现中表现出的各种文化，各类艺术的美和内涵而深深陶醉，而不是看看热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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